在孫世福看來，爆炒數月的“豆你玩”現在已經“沒法玩”了。
孫是吉林白城某糧油公司的經理。7月3日，當《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北京一家綠豆企業的身份，提出需要300噸綠豆時，他爽快地應答到：手頭有貨。
不過，這些貨可不是吉林本地產的綠豆，而全都是澳大利亞綠豆。最多時他手上有900噸綠豆，現在每噸價格為13500元。當記者問有無商量的余地時，孫世福說“一分都不能少”。
另一方面，產量占到全國四成以上的洮南，綠豆價格在這些天再次卷土重來，節節上漲。7月1日，洮南綠豆批發價格為每斤5.5元，而7月2日就已漲至6.8元，到7月4日，又升至7.3元。幾天之內漲價超過1.8元。
而這距離國家發改委、商務部、國家工商總局三部門宣布對吉林玉米中心批發市場等罰款的通報僅有3天時間。在一度下跌之后，洮南綠豆再度漲價，業內人士預計將直逼每斤8元。
綠豆價格或再突破每斤8元
7月4日晚，正在吃飯的洮南市吉豆經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吉豆公司）經理宋亞軍仍頻頻接到綠豆收購商的電話，問詢他手中是否有貨。這些收購商全都來自南方。就在3天前，吉豆公司因協助吉林玉米中心批發市場串通漲價而被三部委罰款50萬元。
電話中，一位杭州的經銷商稱已將手中的綠豆以8.3元/斤的價格售出，并問宋亞軍東北的綠豆現在價格幾何，這段時間“估計會再要一批貨”。而根據洮南多位經銷商的說法，現在東北綠豆價格每斤達到7元多非常正常，下周可能還會突破8元，也不排除繼續上漲的可能性。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國家針對“蒜你狠”、“辣翻天”、“豆你玩”等農產品的調控措施，對這里的經銷商似乎并無多大影響。在洮南雜糧雜豆市場上，許多經銷商的門前都插著紅色標識牌，上寫收購綠豆等。
洮南立志農副產品收購公司的計萬志指著馬路對面的一個倉庫告訴記者，那是專門用來囤積綠豆的，現在因收購價格很高，所以產區綠豆經銷企業不愿出售自己的貨，而銷區的買方也不愿意收，雙方現在正僵持著。
洮南洪城農副產品購銷公司的老板稱，前段時間將自己最后一批30噸貨物以每斤5塊多的價格，發給了廣西的客戶，現在她公司里沒有一點綠豆，只能等待今年秋天的新豆。言談之間，這名老板對低價售出綠豆仍有些惋惜。
盡管聽聞吉豆公司等被罰之事，但記者走訪的一些經銷商似乎并不急于售出自己的存貨，他們對綠豆價格的未來走勢也依然表示樂觀。
農戶潮水般改種綠豆
根據當地一位知情人士的透露，洮南吉豆公司、立志公司、永斌公司等經銷商尚有超過百噸的存貨，這些存貨將趕在今年新豆下來之前售盡，因為陳貨品質不如新貨。
洮南新旺農副產品公司的負責人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今年很多綠豆經銷商賠了，因為收購價格在今年5月左右曾達到了每斤8塊多，之后國家出臺打擊農產品炒作的相關政策，這讓個別經銷商有所畏懼，不得不選擇將自己的存貨低價售出。
但洮南當地一家綠豆經銷商介紹，今年上半年，很多的綠豆經銷商至少賺了200萬元，囤貨較多的綠豆公司甚至賺了五六百萬。
對于目前再度來臨的漲價狂潮，洮南的部分綠豆經銷商開始下鄉廣泛“搜羅”種植農戶家中殘存的綠豆，但是效果甚微。比如宋亞軍的父親7月3日一天中，只收了88斤的綠豆，每斤價格7元。他告訴記者，現在綠豆種植農戶手中大多沒貨，有的人甚至連綠豆籽種都賣了。當記者問他想以多少錢將收購來的綠豆售出時，這位老人略作思慮說，每斤7.3元吧。
記者在洮南向陽鄉青松村李家店屯看到，該屯今年綠豆的種植面積相比去年擴大了2/3。據稱，農戶多數是看到今年上半年綠豆價格出現了前所未有的上漲，因此都動了心。
村民谷文忠去年種了兩畝綠豆，收獲之后以每斤3.3元的價格賣給了當地的經銷商，賺了1200多元。在他看來，這遠遠不如種植玉米收益多，倘若種植玉米，一畝土地就能收入1000多元。不過在今年6月，當看到同村村民都在種植綠豆時，盡管知曉產量擴大價格難免下降的道理，谷文忠還是決定擴大種植面積。今年他種了10畝綠豆，他說想要“賭一把”。
這樣的情況在整個東北綠豆主產區比比皆是。
吉林長嶺縣三團鄉63村的馬子彪說，他們村今年的綠豆種植面積擴大了3倍，其原因就是受上半年價格突飛猛進的刺激。
在白城市商務局副局長、綠豆產業協會秘書長關懷看來，綠豆漲價完全是市場形成的，受供求關系決定，今年秋季新的綠豆上市之后，必然會平抑價格。
可是在谷文忠看來，綠豆價格上升到每斤八九元是一輩子都未見過的事情，他覺得這并不是簡單的供求關系所決定。“2008年時綠豆一斤才賣一塊多錢，我們根本就賺不到錢。”
價格飛漲之因
離譜的價格，讓國外的訂單也頻頻落空。
據關懷稱，當綠豆漲到每斤八九元時，國外客戶不敢接單；但如果按照2009年所簽的價格來執行這些國外訂單，白城這邊的經銷商又不可能給發貨。所以現在好多國外訂單接不了，也兌現不了。
好在綠豆價格上漲之后，南方客戶的極大需求讓白城地區的綠豆基本上全部銷往了國內。
對于南方地區對綠豆“胃口”為何如此之大的原因，白城某糧油公司的老板向記者分析，這與南方人的飲食習慣密切相關，南方人喜好用綠豆加海帶以及少量冰糖熬湯，據說這可以降火解暑。近來南方高溫炎熱的天氣，使綠豆需求自然而然地大增。他認為，供求關系的緊張是造成綠豆價格飛漲的主要原因。去年內蒙古和吉林等地的綠豆產量大幅下滑，天山、赤峰、扎魯特旗等主產區的綠豆產量僅為常年同期的15%至20%左右。
另外受制于國家政策導向的影響，也使得綠豆供求關系雪上加霜。根據《2009年產區綠豆種植情況調研報告》顯示，綠豆種植面積的縮減，與國家鼓勵農戶擴大玉米等大田耕種面積以提高產量的政策導向不無關系。國家針對玉米和小麥等制訂了最低的收購價格標準，但綠豆卻不在此列。關懷說，綠豆不是人們的日常消費品，即便價格漲得再高，也不影響百姓的正常生活。
“正是在這樣的基礎上，一些綠豆經銷商開始惜售并大量囤貨，因此讓緊張的供求關系更加失衡，價格飛漲勢在必然。”知情人士說。加之國內銷區市場無法參與到產區收購的過程，因此喪失了議價的可能性，所有的價格基本上是由產區市場來主導。如今，嘗到無限甜頭的綠豆主產區經銷商已經開始為今年秋季做準備，記者在洮南雜糧雜豆市場看到，許多經銷商都正在擴建倉庫，準備囤貨。
谷文忠表示，國家針對綠豆應該制定最低的收購標準，同時設立最高價格限度，這樣農民種植綠豆心中便會踏實，也能避免綠豆價格的大起大落。
國外綠豆暢銷國內
關懷認為，白城有許多的綠豆協會和產業協會，但是不起作用，大家都喜歡單打獨斗，協會無法起到應有的作用。“比較理想的狀態是，種植綠豆的時候給農戶一定的保障，收購的時候同樣給予保障，這樣可以避免農戶的損失。現在這樣中間商把價格給炒起來了，農戶和老百姓卻都沒得到實惠。”
國內綠豆價格攀升以后，國際市場上的綠豆開始大批進入。記者與一位當地綠豆經銷商就餐時了解到，他的很多客戶從緬甸進綠豆。相比于國內綠豆，緬甸綠豆每斤便宜2元。正是這樣的價廉價格，讓南方的很多綠豆收購商將目光轉向緬甸等國的綠豆。相關資料顯示，以合肥為例，在該市最大的農產品批發市場里，綠豆的日成交量高達40噸，而其中竟有80%來自緬甸。
武漢白沙洲市場糧油協會會長褚金成日前剛剛從云南買來30噸綠豆，這些綠豆全是緬甸過來的，每斤6塊多。他說從東北綠豆產區進貨賺不了錢，“八九元進的貨，回到家只能賣6元，賠死了。”
和緬甸綠豆的價格類似，澳大利亞綠豆的價格現在是每斤6.75元，這和國內綠豆相比，價格優勢也非常明顯。日前，孫世福剛剛將手中的400噸澳大利亞綠豆售給了南方的客戶。
孫世福說，現在國際市場上的綠豆開始沖擊國內市場，但是國內綠豆因為具備比較優勢，品質方面無可匹敵，因此保持價格高位運行也能理解。
如今，在東北雜糧貿易信息探討QQ群里面，都在討論綠豆價格這些天又漲價的原因，一位在吉林經營紅豆和綠豆的網友說，“有人炒作才會高啊。”而河南的一位做雜糧生意的老板卻百思難解：綠豆咋漲得這么快呢？
或許只有在潮水退去的時候，才能知道是誰在裸泳？ (每日經濟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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