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二十年來,我們也在二十幾次地震之前有所察覺,有一些地震也取得了減災實效,但這個比例很低,所以這個預報很難,地震預告沒有過關。”
汶川大地震發生之后,在學術界、互聯網上,也流傳著這樣的聲音:我國西部也有許多地震監測的臺站,這次大地震前就沒有發現一點異常、就沒有什么先兆嗎?大地震前我們對大自然諸多預兆是否太大意?我國地震科研的整體水平究竟怎樣?我們何時才能準確預報地震?
5月21日中午,《瞭望》新聞周刊記者接通了原中國地震局副局長、曾任國家地震局地球物理所所長、中國科學院院士陳鍤的電話。也許是這些天過于悲傷、過于忙碌,電話另一端的他顯得很激動:“這么大的地震我們沒有預測出來,你說我們的科研水平是高是低?”
那時,在他的時間表里,對這次地震的思考似乎還沒有列上日程,“現在全國人民都在抗震救災,這時候來談這樣一些問題,時間錯了。”
然而,隨著災情的加劇,人們更加迫切地想了解和地震有關的一切。
地震科技征程
史料顯示,中國是對地震現象記錄和研究最早的國家。國外對地震的認識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80年的薩勒斯和公元前526年的Anaximenes(薩勒斯認為地球是漂在海洋上的,水的運動造成地震;Anaximenes認為地球的巖石是震動的原因)。而中國早在戰國時期的《墨子》和《竹書紀年》中就有關于地震的記載。公元前132年,東漢太史令張衡發明了候風地動儀,它是世界上第一臺觀測地震的儀器,在世界地震學發展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到明清時期,有關地震的記載更加全面、詳細和豐富。記載的內容包括受災地點、范圍、破壞情況,還有地震前兆現象,對地震成因和地震預報也有探索。
中國古代地震學對地震的觀察、記載和研究堪稱世界之最。但是對災難性地動的原因認識并不深刻,占主導的是把地震與其他自然現象和自然災害聯系起來,諸如洪水、瘟疫等,并從超自然的關系中尋求原因。由于歷史的原因,現代地震學沒有產生在中國,地震成因和地震預報的思想也產生在國外。
新中國成立后,為順應國家經濟建設發展的需要,地震科技事業隨之起步。上世紀50年代,為了解中國歷史地震基本面貌,地震科技工作者先后編制了《中國地震資料年表》《中國地震烈度表》和《中國地震目錄》,被國際同行稱為“地震學家的必讀文獻”。
同時,鑒于工程建設對地震烈度區劃的迫切需求,編制出版了第一代《中國地震區域劃分圖》。其后,根據國家經濟建設、國防建設和科學研究需要,又陸續建成了由24個臺站組成的全國地震基本臺網,由8個臺站組成了全國地磁基本臺網,開始了地震科技事業艱難的創業。
1956年,“中國地震活動性及其災害防御研究”列入了國家《1956-1967年國家科學技術發展遠景規劃》。“這是世界上第一個國家級地震預報研究計劃,比西方領先10年左右。”中國地震局地球物理研究所所長吳忠良作出這樣的評價。
1966年3月,河北邢臺先后發生6.8級和7.2級地震,給人民生命財產造成嚴重損失。國務院總理周恩來3次赴災區考察災情、慰問群眾,提出“我們應當發揚獨創精神來努力突破科學難題”、“研究出地震發生的規律”。來自全國各領域的科技工作者紛紛奔赴地震現場進行實驗研究。
在邢臺地震現場,中國第一個多學科聯合作戰、專群結合的綜合性地震監測臺網初步形成。與此同時,為確保連續、及時掌握京、津等地地震活動情況和開展地震速報工作,中科院地球物理研究所在很短的時間內建成了北京遙測地震臺網,使中國成為全球最早設立遙測地震臺網的國家之一。
資料記載,在l966~1976年的10年間,中國大陸地區發生了9次7級以上強震。大地震的頻繁發生與群眾性的科學實驗活動為科研人員記錄、發現震前異常現象和探索地震預報途徑與方法創造了有利條件,這一時期地震工作者積累了十分寶貴的第一手資料,并預報了海城、松潘、鹽源等強烈地震。但1976年對唐山大地震未能發出短臨預報,這成為那一代地震科技工作者心中抹不去的痛。
這一時期被看作是地震預報事業空前發展的時期,它奠定了地震監測手段和預報方法的基礎,也是在這一時期形成了年度、月、周和臨時、緊急會商等地震預報工作制度,提出了地震大形勢研究的概念和內容。
1976年以后,中國的地震活動進入了相對平靜的時期,僅在1985年8月23日發生新疆烏恰7.3級地震,地震工作者開始系統總結和反思地震預報的經驗教訓。
中國地震局地震預測研究所研究員張國民等專家在一篇論文中寫道:“我們認識到:過去使用的經驗預報途徑雖然對打開地震預報局面有過貢獻,而且在將來仍然是一條主要的現實途徑。但由于對地震孕育的情況不是十分清楚,目前人們還很難分清構造運動、地震孕育和部分干擾所呈現的前兆異常的區別和聯系,所以不存在一一對應地震的前兆異常和地震活動性異常。”
他們認為:“目前的經驗性預報思路很難使目前的地震預測水平有質的提高。更不可能通過它取得地震預報的全面突破。所以,在提高經驗預報水平和能力的同時,要大力推進物理預報的探索,引入新思路、新理論和新觀念,發揮經驗預報的長處,突破經驗預報的局限,迎接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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