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廣網北京4月21日消息(記者楊超)北京時間2010年04月14日07時49分許,青海省玉樹藏族自治州玉樹縣(北緯33.1,東經96.7)發(fā)生7.1級地震,震源深度14千米。中央臺記者在第一時間赴震區(qū)采訪,請看前方記者發(fā)回來的手記——
記者楊超
4月14號,地震當天,我隨中國國際救援隊乘空軍運輸機抵達玉樹。沒有想到的是,此行給我最深刻記憶的不是生命的消逝,而是一個新生命的誕生。
4月16號,在玉樹體育場的解放軍第四醫(yī)院的醫(yī)療帳篷里住進了兩位臨產的孕婦,一位是33歲的嘉措,一位是26歲的卓瑪。嘉措是高齡產婦,高血壓很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醫(yī)護人員為她隔出了一個臨時產房,一直在監(jiān)控著她的情況,在卓瑪則安靜的躺在旁邊的病床上。
到了下午五點,卓瑪突然出現了抽搐,20分鐘里六次癲癇小發(fā)作,并伴隨著嘔吐。更為嚴重的是她連自己懷孕多少周、有沒有癲癇病史全部都說不清楚。一直陪伴她的丈夫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也找不到。醫(yī)療帳篷沒有手術條件,婦產科主任賀敏決定馬上把孕婦送往西寧做剖腹產手術。我們的“愛心接力”的直播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了。
去往玉樹機場的救護車很快準備好了,可是就要上車的時候,33歲的嘉措要生了。產科大夫去不了,隨車的除了一位腦外科的醫(yī)生、司機和隨后趕來的卓瑪的丈夫,只有我一個女同志,我開始有些害怕,要是在路上生了怎么辦?
由于救援的車輛太多,玉樹縣城的堵車非常嚴重,我們的救護車堵在門口根本動不了。我一著急就直接拉開車門跳了下去找交警,說完情況,我和交警一起維持起現場的秩序,勉強讓出一條路讓救護車過去。卓瑪的丈夫不會說漢語,只能拼命給我作揖道謝。可能是覺得警察都聽我的,因此在后面遇到的種種危急情況時,他總是看著我,讓我有一種必須挺身而出,卻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感覺。
從玉樹縣城到機場的路上,三分之二都是顛簸的砂石路。好不容易殺了出來,開車的小戰(zhàn)士一路狂奔。可沒過多久,隨車的腦外科醫(yī)生就大聲叫起來“慢點!!”我回頭一看,卓瑪一臉的痛苦,又開始嘔吐了。車速馬上慢了下來,這時候我又發(fā)現手機沒信號了,心里“咯噔”一下,和醫(yī)療隊也聯(lián)系不上了,要是這會兒出什么狀況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卓瑪的丈夫一邊握著妻子的手,一邊用無助的眼神看著我。
好不容易到了機場,一架空軍的運輸機已經在等候了。飛機上,我的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過卓瑪,強烈的噪音和顛簸使她特別的焦躁。飛機上除了卓瑪,還有一個擠壓傷的病人,再就是廣東消防一些出現了強烈高原反應被替換下來的戰(zhàn)士。我也變得焦躁起來,只有我一個女同志,如果她在飛機上要生了,只有我能幫上忙,可我對生孩子真的一無所知!
飛了半個小時,卓瑪突然說口渴,一個小戰(zhàn)士遞過來一碗熱水,卓瑪的丈夫不斷給小戰(zhàn)士作揖道謝。卓瑪因為身體太過虛弱,已經不能自己喝水了,丈夫就把水含在口里,等水溫合適了就嘴對嘴地喂給卓瑪。看到這一幕,旁邊很多戰(zhàn)士都把臉側過去了,我的眼淚也涌了出來。
下了飛機,一路急駛,晚上9點把卓瑪平平安安的送到醫(yī)院,我的心稍稍放了下來。醫(yī)生迅速為她檢查身體,做手術前的準備。本來想喘口氣,和臺里通電話商量一下節(jié)目的事,可剛出來就聽見病房里,大夫們在喊“記者呢?記者呢?”我趕緊跑過去,迎面就是醫(yī)生一連串的問題,我只能憑著記憶一一回答,這些也成為了醫(yī)生全面評估她的身體狀態(tài)的重要依據。
接近11點,手術的各項準備已經就緒,要簽麻醉和手術的知情同意書,單子上寫的東西真夠嚇人的,卓瑪的丈夫猶豫的看著我,我堅決地跟他點頭,他馬上低下頭簽了字。11點20分,手術正式開始。看著卓瑪被推進去,一顆心又開始忐忑不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12點20分,隱隱的聽見孩子的啼哭聲。第一反應是給臺里打電話,要把這個好消息帶給所有關心卓瑪的聽眾,一邊拿手機,手一邊在抖,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
沒過多久,卓瑪的兒子被抱了出來,一個滿頭卷發(fā)、臉上帶著細細的白絨毛的小家伙。卓瑪的丈夫非常激動,再一次不住的向大家作揖致謝。我長長出了口氣,從頭天中午到第二天的凌晨兩點多,沒吃過東西,也不覺得累。
從震區(qū)回到北京的當天晚上,一夜都在做夢,夢到卓瑪不停地抽搐,還有人喊:“快生了!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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