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控中心都是“蹭飯”的?
民權縣和菏澤的基層疾控中心招不進專業人才,多數為干部子弟;專業人才都去了醫院
但是,問題并非僅僅出現在村醫和防保員身上。疾控中心本身也處于半“癱瘓”狀態。
到了新單位后李正云才知道,原中心主任已患癌癥數月,疾控工作基本停滯。此前除了幾次培訓外,沒有做過其他有效的防疫措施。
李正云上任后,首次舉行干部職工見面會,有人請假,有人遲到。
“更突出的問題是,中心人員專業素質低。”李正云說。
全中心有170人,按李正云的話說,“能用的有30人就不錯了”,多數是干部子弟等,許多人連疫情的聚集、暴發都分不清楚。
李正云說,在衛生系統內,稍微有點專業醫療素質的人都會去醫院工作,“到疾控中心像是蹭飯吃”。
山東菏澤市疾控中心的一名工作人員也認同李正云的說法,“縣級疾控中心確實存在招不進專業人才的現象。”
他說,除了學習預防醫學的對口外,其他沾醫邊兒的都不愿進來。稍微有點門路的,都會調到醫療機構,那里收入有保障,也受人尊重。而現在留下的人員,多數是靠關系調進來的。雖然也有學歷職稱,但是和疾控都搭不上邊,“有技工、助理經濟師、助理館員……”
李正云主持工作后,立即起用兩名50多歲的干部,充當消殺、流調科長。隨后,他要求,全單位170多人必須背會手足口病的癥狀、傳播情況等基本知識。
民權縣花園鄉防保站站長張進良,在采訪時透露了,為什么那么多不專業的防疫人員能在防疫體系內生存的原因。
他說,如果發生甲類乙類傳染病例,例如麻疹患兒,上級會調查是否接種了疫苗,如果未接種,防疫人員就有責任。
但是對于手足口病,至今沒研發出有效疫苗,所以就是發生了疫情,“板子也打不到防疫人員頭上。”
用疾控網絡賣保健膠囊
民權縣政府不重視疾控中心,中心只能領到20%的財政工資,為生計開始推銷保健品
李正云到疾控中心后,給中心帶來一個意外。他拿來5萬元手足口防治專項資金。這是疫情發生后,縣政府特意下撥的。而在此前,對手足口病無任何撥款。
李正云了解了中心的財務狀況后,心情沉重。
中心除在崗170余人外,還有30多名離退休人員,每年工資總額需220萬元。而去年只獲得縣里撥款39.2萬元,不足全額的20%。
李正云說往年,接種二類疫苗所收費用占疾控人員收入很大比重。
去年下半年,二類疫苗逐漸實現免費,員工工資便更成問題。
“我們縣是國家級貧困縣。往年財政收入都不過億元。”縣委宣傳部副部長黃倫生說起縣財政時也很無奈。
他把縣財政形容為“要飯財政”,縣里要辦任何事都需伸手向上要錢。所以對于疾控中心,更無法全額財政撥款。
“也不全是錢的問題,和不重視也有關。”民權縣疾控中心一不愿透露姓名的醫生說。
疾控中心,是自SARS以后,國家借鑒西方經驗所建立起來的疾病控制網絡。從中央到地方,共分四級。
一名疾控中心的人員說,SARS過去后,人們對國家和省級疾控部門逐漸產生誤解,認為疾控部門只是幾個專家埋頭進行科研,沒有實質作用。
“對于基層疾控中心的工作,認為也就是消毒殺蟲。”上述那名醫生說,民權縣疾控中心是于2007年,由縣防疫站衍生而成,對于疾控中心究竟該做什么,領導們并不清楚。
于是,每年疾控中心的艾滋病、結核病防治,都靠國家轉移支付的專項款,而縣財政基本沒投錢。中心新蓋大樓,花費200多萬,靠國債支付180萬元,其余款項還需中心自己想辦法。
去年下半年,疾控中心為解決人員工資問題,開始采購保健藥品,并利用疾控網絡———鄉鎮防保員和村醫,對外推銷。
2月1日,民權縣疾控中心從黑龍江購進“伊康初乳膠囊”,并向各鄉鎮防保站部署銷售任務。
其中溫莊村衛生所宣傳時,夸大膠囊功效,稱其可有效預防手足口病。
3月18日,該事件被媒體曝光。
“挨餓總是要找飯吃。”新上任的李正云對此事的理解,透露出殘酷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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