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會稱“管不了”
村委會一工作人員透露,希濤公司是鎮里招商引資的企業,村里根本管不了。對方說有味不一定有毒,“咱也不是搞專業的,只能管到這一步?!?/p>
對于希濤公司出具的檢測報告,孔凡國和村民們并不認可。他們認為,檢測報告是希濤公司自行委托環保局做的,而且只是常規檢測。更重要的是,這只是2007年的檢測,“之前的呢?癌癥不是一兩天就能得上的?!?/p>
對于村民反映的希濤公司污染的問題,村委會一負責人稱,2000年左右曾發現該公司往村邊地頭倒垃圾,當時就找過他們。如今,村民們因為臭氣整天鬧,村委會也多次找過該公司,但對方說各種手續齊全,有味不一定有毒,“咱也不是搞專業的,只能管到這一步?!?/p>
村委會一工作人員透露,希濤公司是鎮里招商引資的企業,村里根本管不了。村委會老主任也坦言,當初選場地時也不知道要建什么廠,等到生產才知道是化工廠。
孔凡國等村民稱,希濤公司雖然打著技術開發的旗號,實質上是一家生產化工產品的化工廠,按照國家相關規定,化工廠與居民區的安全距離是1000米以外,該公司并不符合要求。
希濤公司郝姓負責人解釋說,公司是對化工原料進行深加工,這與傳統意義上的化工廠是有區別的,沒有必要距離居民區1000米。
“1997年那時,環保并不像現在這樣受重視?!表樍x區環保局工作人員接受采訪時說,關于化工廠的相關規定是在希濤公司建廠之后出臺的,當時環評并非像如今這樣嚴格,“只要蓋個章就行。”
“這關系到群眾的生命安全,鎮政府高度重視。”去年12月25日下午,木林鎮黨委一名相關負責人稱,對于后王各莊村村民反映的癌癥問題,鎮里已讓村委會和希濤公司進行相關檢測,但從結果看并不能與癌癥產生直接的關系,目前相關部們仍在協調此事。
調查阻力越來越大
“村里管不了。他救不如自救?!笨追矅f,他除了繼續調查,向各級政府反映問題外,還組織村民抗癌防癌。
一面是“空氣發臭,水質變糟”,一面是各種檢測合格報告。
“村里管不了。他救不如自救。”孔凡國說,他除了繼續調查,向各級政府反映問題外,還組織村民抗癌防癌。去年7月份,他和幾名村民每人捐出200元,用于復印倡議書及購買100本抗癌防癌的書籍,免費向村民發放。
隨著調查的繼續,孔凡國發現遇到的阻力越來越大。
孔凡國說,發倡議書時,相關部門不讓提“癌癥頻發,死亡增長”,只讓說如何防癌抗癌;他想準確算出村里的癌癥發病率,于是到順義區疾控中心咨詢,對方只說有點高,但沒告訴他怎么算;村民們不認可村委會的水質檢測報告,但相關部門不接受個人委托檢測;就連順義區殯儀館也不愿提供這幾年后王各莊村的死亡人數,先是要村委會開介紹信,后來又稱“有規定不能提供”。
“一個死人的數據有什么機密的?!比ツ?2月25日下午,在順義區殯儀館門口,孔凡國捏著村委會的介紹信,嘟囔著“干點事兒怎么這么難”。
最近幾個月,孔凡國每天早上8時出門,拿著《社情民意調查表》挨家挨戶做調查,到晚上10時才回家。
孔凡國的妻子在外工作,上初中的女兒只能每天吃方便面或剩飯。但最讓他失望的是,做調查時有些村民不配合,還說他收了希濤公司2萬塊錢,“有時我在想,做這件事值不值得?”
有熱心的村民鼓勵孔凡國,要他一定要堅持,要為全村和子孫后代討個明白,“究竟是什么導致癌癥集中發作?”
對此,中國地質科學院地質研究所的林景星教授表示,“癌癥村”的調查取證有相當大的難度。
林景星曾到全國多個“癌癥村”調研,早在2001年就提出了“生態環境地質病”這一概念———由于人為活動影響,如工廠排污、礦山開采等,破壞了地殼元素的平衡狀態,使這些有毒元素通過水分、土壤、農作物,轉移到人的身上,在人體內積聚下來,一旦攝入總量超過臨界點,就會發生病變,甚至導致死亡。
而對于類似受污染的村莊村民要想拿到證據,林景星曾坦言很困難,“要有質量認證,要有國家兩個實驗室的章,打官司才能行?!?/p>
林景星花了3年的時間,耗資10萬元經費,才對陜西龍嶺一個村莊的癌癥問題做出結論。
市里責成區疾控中心調查
在癌癥陰影籠罩著的村里,村民們談癌色變。每個人都在擔心,“下一個得癌癥的會不會是我?”
將村里癌癥頻發的原因調查清楚需要幾年,孔凡國和后王各莊村的村民心里都沒底。
不過他們知道,這個謎底一天不解開,村民只會繼續活在癌癥的陰影下。如今村民已是談癌色變,每個人都在擔心,“下一個得癌癥的會不會是我?”
據村委會統計顯示,該村常住人口從2006年前的1100人,下降到2006年的1051人,2007年則降到了1029人。
“包括死亡和遷出的?!贝逦瘯回撠熑私忉屨f。村民則稱,自從癌癥頻發后,一些有點錢的村民都舉家遷往他處。
村民們恐懼癌癥,除了死亡,還有治療所需的大筆費用。
去年12月25日,后王各莊村村委會會議室,桌子上散落著數本“合作醫療手冊”?!斑@兩年癌癥報銷的特別多?!币幻逦瘯ぷ魅藛T說。
“寧可不檢查,裝不知道,也不能把家敗了?!焙笸醺髑f村多名五六十歲的村民說,雖然實行了新型農村合作醫療,但普通的農村家庭仍承受不起治療癌癥所支付的巨額資金。
60歲的孫淑玉曾住在村中心,在村邊建的養豬場存欄五六十頭,老伴在村委會工作,兒子工作也不錯。一家人也算豐衣足食。
孫淑玉說,2005年10月她確診患上白血病后,花錢如流水,房子賣了,兒子的汽車賣了,五六十頭豬賣了,全家只能搬到豬場住。
“花了30多萬,算是敗了家?!睂O淑玉說,家里只有老伴和兒子掙錢,都花在給她治病上了,她覺得自己拖垮了這個家。
2003年,23歲的孔令齊被癌癥奪去生命,留給年過半百的父母則是治病所欠下的四五萬元債務。
“干脆不治,別花那冤枉錢。”56歲的孟慶榮今年確診為胃癌,醫生說要手術,這個錢家里可以湊湊,但一聽每月還要化療,他立馬從病床上起來回家了,現在靠吃藥維持。
孟慶榮坦言,自己的確不想給晚輩找麻煩,更何況還有一個老父在世需要花錢。
因治療費用太高,一些得了癌癥的村民開始求助于江湖郎中,沒有聽說誰被治好,只是村里來賣藥、賣保健品的增多了。
也有一些村民開始尋求精神寄托,祈求“神明”庇佑,患癌的求康復,沒病的求遠離癌癥。
去年12月21日,順義區疾控中心稱,北京市有關部門已責成他們對后王各莊村的癌癥情況進行調查分析,有結果一定會盡快通知村民。
另一個消息是,為配合新農村建設,后王各莊村村委會將會在村北打一口新機井,村委會稱水質檢測已經通過,不久就會建成使用。
如今,孔凡國的調查還在繼續,調查表上的死亡名單也在逐漸加長。就在他們“收獲”各種檢測合格報告的同時,去年歲末,后王各莊村又新確診3人患癌:一個胃癌,一個膀胱癌,一個肝癌。(采寫/本報記者 耿小勇攝影/本報記者 王貴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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